《乌字台编号考辩》首次发表于2012年出版的专著《追寻远去的长城》（江苏科技出版社），是一篇纯粹的学术论文。虽是学术论文，但作者并不想搞得枯燥无味，所以在文章结尾，仍然“抱着童话的心情”做出猜想预言。
电视里刚刚报道，习近平总书记近日对“文物承载灿烂文明，传承历史文化，维系民族精神，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是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深厚滋养。保护文物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总书记都说了，咱们利马就上膛出发吧。
乌字台编号考辩
涞源乌龙沟长城保存较好，壮观秀美，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明《西关志》载：“乌龙沟总/成化十五年建立正城一道/嘉靖二十四年添修长城一道/二十五年创建城堡一座/城楼三间/水门一空”。又据明《四镇三关志》载：“乌龙沟下......空心敌台七十一座/隆庆五年至万历二年节次建”。
乌龙沟长城与浮图峪长城的交接处在玉帛沟，即玉帛沟南为浮字台，沟北为乌字台。乌字敌台编号的排列方向是由南向北排列，还是相反方向排列，这是本文研究的问题和要揭开的谜底。编号方向研究是个看似简单，却又重要的问题。简单是说编号方向非此即彼，无非是一正一反。重要是说如果编号方向颠倒，则在所有长城著述中，对敌台的描述会形成一整个序列的错误。如把乌字七十一号台当成一号台；七十号台当成二号台，以下类推，一错到底。
对乌字台的编号研究始于2006年。此前，长城界认为乌字台编号按顺序自南向北排列。即玉帛沟北侧第一座敌台是乌字一号台，以下编号递增，直到最北端的乌字七十一号台。2006年，在搜索W.E.盖洛拍摄的长城照片过程中，发现他的专著《中国长城》英文版第7章第78至79页，描述了四通长城碑刻，其中记载了他所看到的长城敌台编号。根据对这些长城碑刻的研究，我发表了“盖洛与乌字台碑刻简要分析”、“乍近而远看石碑”、“水口和石碑的深入考察研究”、“十一月水口之山水长城”四篇文章；赵超越发表了“盖洛《十一月的水口》猜想”，讨论乌字台的编号方向。
关于第三块石碑的位置，盖洛英文记录是“Or take a third:a tablet stands beside beside the Natural Tower,between Tower Number fifty-three and fifty-four Black Letter”，即第三块石碑位于“乌字五十三号台与五十四号台之间的天然烽火台一侧”。通过现场考察，唐子沟段长城当地所称二楼与三楼之间，与两台等距确有天然巨石，外形略呈立方体，体量恰与长城敌台相当。当地老乡和放羊人介绍，巨石下曾有石碑，但被后山村民取回家挪作它用，字迹漶漫不清。
关于第四块石碑，盖洛用英文描述了石碑碑文。该碑是中国古文体的边墙完工碑，用英文难于准确表达，更遑论再由英文译回中文。经过考证，盖洛所见石碑原文如下：
真定車營遊擊李沛/□□□□□神武右衛百戶楊動/領軍壹佰肆拾壹名/創修忙兒溝口/北接烏字伍拾伍號臺起/南至本營管工把總官楊珩牆頭止/中等邊牆/壹拾柒丈陸尺捌寸/本年叁月拾貳日起工/肆月貳拾肆日報完/萬曆肆年春防立石
据《西关志》载，乌龙沟下置隘口九处，忙儿沟口其中之一：“东至（紫荆）关六十六里，广昌县地方，外口要紧”；建“正城一道，长城一道，水门一空”。现在的忙儿沟是一个很小的自然村，位于杜家台北，108国道西侧，正当唐子沟口。
从玉帛沟北起，到唐子沟三楼，共有18座长城敌台。如果乌字台编号从南向北排列，则唐子沟三楼列为乌字十八号台，与盖洛亲眼所见的五十三号到五十五号台编号冲突。由于盖洛一行是亲眼目击唐子沟敌台匾额和石碑，并有照片为证，应予采信盖洛的说法。因而确认乌字台编号由北向南排列，唐子沟三楼为乌字五十四号台。向南至玉帛沟编号累加十七，则到玉帛沟与浮字台交界处，乌字台最后一座敌台的编号是乌字七十一号台，与《四镇三关志》所载：“乌龙沟下......空心敌台七十一座”吻合。
综上所述，可以归纳W.E.盖洛的唐子沟长城考察：1908年11月的一天，盖洛考察队一行赶着骡马到达唐子沟长城水关口，盖洛称之为水口。盖洛在山下拍摄了照片“五台山以北的水口，长城攀上山脊的景象”和“十一月的水口”。随后他攀登上唐子沟南山，近距离观察乌字五十三、五十四和五十五号台的匾额，记录两块长城完工碑碑文，拍摄乌字五十四号台的照片。
推断：长城乌字系列敌台编号由北向南排列。乌字一号台在崔家沟门东北山脊墙体上。至唐子沟段（忙儿沟口），当地村民习称的二楼为乌字五十三号台，向南过一巨石（即盖洛所言天然烽火台）为乌字五十四号台，再南五十五号台，至玉帛沟口为乌字七十一号台。
关于乌字台匾额，除了盖洛的目击报告和照片外，笔者所知的唯一实物记载见于《涞源县长城普查简结》（1979年11月4日）。1979年9月至11月，李万光、张依民等六同志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跋山涉水走村串户”，对涞源县长城进行了较全面的普查。《涞源县长城普查简结》关于乌字台的记录：
“乌”字台从“玉帛沟”往北至“苦状石”全长72里，共66个台，由南往北排列，由乌龙沟把总驻守、监修。如图
乌字第四号台 此额是“坑子楼”上的，现存于王安大队大茨沟□□家长49厘米，宽30厘米。
此处关于乌字第四号台匾额的记载存在几个疑点：
1,记载此匾是“坑子楼”上的。据笔者实地调查，坑子楼系当地老乡所称的唐子沟南五楼，对应盖洛“十一月的水口”照片上左侧的敌台。不管乌字台编号怎样排列，这座敌台都不可能编作四号台；
2.涞源长城敌台匾额缺省“第”字。如“插字三号台”、“茨字二号台”等俱不缀“第”字。故怀疑“乌字第四号台”存在某种笔误；
3，此额“长49厘米，宽30厘米”，长宽比例为1.63:1。这块石材用作敌台匾额，其长度和长宽比例都偏小。如字数相近的插字三号台匾长103厘米，宽50厘米，长宽比达2.06:1。因此普查简结所述“长49厘米，宽30厘米”的石刻有可能是一块长城完工碑，而不是敌台匾额。
2009年出版的《河北省明代长城碑刻辑录》（上下）和2010年出版的《河北省明长城资源调查报告》(涞源卷上下)均未收录涞源乌字台匾额。或许乌字台匾额在人们的视野中永远消失了。但是抱着童话的心态乐观猜想，乌字台140余件匾额总不至于全数粉身碎骨吧。期望有一两件，两三件幸存者，静默地躺在某位乡民的屋基下，等待着良心发现那一天。
张保田 2011年9月23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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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由 老普 于2016-04-12 22:26:36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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