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母亲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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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日
歇了起得早，我卧在温暖的睡袋里，不想起来。
当我钻出帐篷，眼前的崖壁有一半已经金灿灿，河水依然哗哗流淌着，跑过去的水已经不是我昨日看到的水。跳跃的浪花白花花地点缀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而水面映衬着蓝色的天，金色的崖壁，再加上暗部自身的墨绿，就好像一块美丽画布。这时，一群黑色的鸟从黄河转弯处飞出来，振翅扑撒在多彩的画布上。
我把眼前的景色输入手机短信，发送给猪娃，猪娃回复我，“You are very luckly!!”是啊，我亲爱的儿子，我们因为有了你，才非常的Luckly！我们回复猪娃，We love you！
我收拾睡袋，歇了跑过来，说鞋带儿坏了！鞋带儿秃噜出来，头儿灿了，穿不到鞋带儿应该进去的“隧道”。我取出军刀，找到合适的小工具，几下就给捅进去了。歇了高兴地笑着说，咱们又区别了动物，使用了工具。
一阵摩托声，一位中年男子骑着摩托带着妻女来地里干活了，母女两个掰玉米，男人用镰刀砍倒玉米秸。歇了跟人家攀谈，询问收成情况。男人说，“旱！收成不好！”的确，玉米秸长得纤细低矮，结的玉米棒子也很小，基本都是发育不良的样子。歇了说，“守着黄河水，怎么还旱灾呢？！”男人说，“没有电，水抽不上来！”田地在距离水面几十米的平台上，要想灌溉，的确需要抽水机，但视线所及就是万家寨大坝，就是万家寨水利枢纽，就是发电站啊！我俩一边往营地走，歇了一边愤愤地说，“你说，这是天灾还是人不作为？！”什么时候不再守着黄河浇不上水，什么时候不再守着发电站用不到电呢？什么时候每一个弱小的人都能够获得关怀？
不停发来短信，他们从朔州出发，先到老营转转，然后我们约定汇合在偏关。其实真想让他们也来这里住上一晚。
因为离偏关不远，时间很富裕，我俩很悠闲地收拾营地。当黑驹缓慢地沿着小路向前，一只花背小松鼠从车前蹿过，停在路边侧头看着我们，小脑袋一抖一抖地，透着机灵。片刻，它便刺溜一下钻入草丛，不见了。
与朋友们会合是幸福与兴奋地，尤其是，当大墙朝我跑来，扑入我的怀中的那个时刻。
偏关十分热闹，门外是农贸市场，我们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还买了酱肘子。我跟青衫一人捏了一大块放进嘴里，真香！偏关的门内是商品一条街，花里胡哨的招牌挂在灰色的老墙上，是鲜明的对比。我喜欢老城，它总给我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很厚重。人们在祖辈留下的砖瓦之间，努力过着现代的生活。喧嚣中这老城在逐渐衰败，经济还在发展中，根本顾不上拿出钱来维护它们。我们走入一个古老的院落，阁楼年久失修，破败的样子让人心疼。主人很热情，给我们介绍他的房子，他也很无奈，上百年的房子得不到修缮。
下午我们路过桦林堡，车停在路边的。公路对面就是梯田，把大山画出一圈圈的层次来。窑洞从沟下蔓延到半山坡，高大的半月形的门和窗，远看它们连成一片，就愈加显出气派。
我踱步往坡上的桦林堡走去，哥儿几个的车突然从我眼前窜过去，沿着狭窄的陡峭的土路，贴着厚重的老城墙，很酷地转眼从我视线消失，只留下一片灰尘。我紧走几步，想看哥儿几个越野。等我气喘吁吁地爬上坡，进了老堡子，哥儿几个的车却没走远，已经停在那儿了，正左扭扭右扭扭地揉车呢。前方胡同狭小，过不去啦！哥儿几个要掉头，但还有一辆车停在路口，给哥儿几个的空间很小，一堆人在那儿给他指挥。车头正正顶住了停放的那辆车的车牌，好在是一个轻轻的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哥儿几个终于把车又开出去了，老乡过来摸摸车牌，估计是他家的车，没发现有伤痕，便放心地回了家。我们都奇怪，这哥儿几个不知道怎么神经冲动了，冲进了堡子来！
我们几个人四散开，在这个不大的堡子里面转悠。我喜欢堡子里面老房子的门和窗，它们就如曾经的美女，饱经风霜，风韵犹存。过去的人们生活中有一种精致，虽不能雕龙画柱，但他们在门头，在屋檐，放上雕刻着象征吉祥，寄托美好的物件，虽然原料只是砖瓦或者木头，但精致的纹路完全可以看出雕刻者的精心与全情投入。时间对他们来说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拿出来的东西经得起推敲。有些稍显笨拙的雕花，能让我感受到一种浪漫。村子里有条件的人家，翻盖了老屋，或者更换了门窗，这些新的房子，没啥看头。对现代人来说，时间仿佛是催命鬼，让人们匆匆拿出一个个没有任何品质的东西。没有任何情趣，没有任何设计感，没有任何精神的寄托，制造者只为了尽快拿到钱，只有钱是唯一的追求。所以在堡子中现代的建筑反而不如破败的房子可爱。
一位老人拄着拐杖从坡下的小路走过，颤颤巍巍。等我从坡上下来，转到这条小路的时候，又碰到了她。小路边上有个院落，是她的家，她从黑乎乎的房子里取出一个棉垫儿，放在篱笆门口的台子上，再缓慢地坐下。老人双眼昏花地望着我，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听不出来在说什么。那种孤苦的感觉让我感到一阵心酸。
还是孩子充满活力，生活还没有在他们身上打上印记。淘气的男孩子爬上拖拉机，用清澈的眼睛看着我。漂亮的女孩子上到拖拉机的车斗里，羞涩地微笑着。女孩子的美丽让我惊诧，满眼黄土的山里，竟然出落出如此水灵的女孩儿！孩子们等来了爸爸，一个干练的汉子，很大方地跟我们打过招呼，开上拖拉机，带着孩子们去碾庄家。
下午四点多，我们到达寺沟。这里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庙，将成为我们的宿营地。路口停着四辆车，陕西的牌照，每辆车的前挡风后面放着一张纸，“山西摄影偏关采风团”，此时，采风团的摄影师们正在庙里创作。我们的几位司机把车停好，然后一起往长城所在的黄河边走。
从寺沟村走过，便看到了远处的墩台，憨憨地蹲坐在黄河边，厚重的边墙就像它的结实的臂膀，搂着大地。
墩台上已经有不少摄影师，几个三脚架支在上面等待着光线。我们登上墩台，光线还没来，歇了一挥手，“咱们摆POSE自拍吧，别等啦！”此时天空云彩特别厚重，或深或浅的铅灰色铺满天际，让我灰心地想，看到日落不太可能了。
我们在宽敞的墩台上面互相拍摄，连大墙都加入进来，拿着一个小数码，像模像样地拍爸爸拍妈妈。那些陕西的摄影师们也为我们的热烈感染，有互拍的，也有支着架子自拍的，还有拍我们的。墩台上面好不热闹。
我们正忙活呢，不知谁紧张而兴奋地念叨“来了！来了！”我望向天际，在黄河边的崖壁上方，是一条长长的被染成橘红色的带子！厚重的云恰恰在此时与山脉分开一条缝儿，是不是天那边也有好奇的眼睛想看看我们呢？摄影师们更加兴奋，拍摄这个短暂而热烈的时刻。
大自然真是一位书画家，挥洒画笔，浓淡总相宜。按下快门，对我来说是一种激情的释放，拍到的总不如看到的美丽壮观，但因为这种美丽停留的时间太短太短，让人倍感珍惜，噼里啪啦按动快门，先收进镜头再说！
“月亮！月亮！”不知是谁，如此敏感，发现了晚霞对面天空的月亮，一个大金盘悬挂在深蓝的背景中！摄影师们又是一阵兴奋，狂拍月亮。
晚霞，月亮都拍了，我们决定继续摆POSE。摆什么样的姿势呢？我想起几个瑜伽动作，来吧，大家一起来瑜伽吧，在墩台上，在晚霞前，释放激情，收获快乐！虽然我们的姿势并不美丽，但心里特美。在大自然中，和朋友们一起开心，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人生再好不过如此！
返回寺庙，在天黑前，我们扎好了帐篷。我家和哥几个把帐篷搭在寺院外面，哥儿几个不放心车，我们便决定跟他一起看车。不停一家的帐篷在院子里。老爸和青衫看客的在大庙里，大庙的门已经没有了，通透着，钻进月光。这里也充当我们的餐厅。
十五的月亮很亮，把黄土地照得白白的。女人们开始煮饭，男人们围坐在小台子边上喝酒吃肉。看客给我提来一个大塑料壶，说可以洗菜，老爸发现了，赶紧抢走，说，“这可不能洗菜，这是酒精！”原来老爸在偏关买了一大桶酒精，做饭用的。巧手老爸自己做了一个酒精炉子。这是看客第一次犯错误，以后每天她都会染指酒精，直到最后一天终于得逞。这是后话。
猪娃短信中嘱咐我们，别忘记吃月饼。跟他分离，让我内心有些许负罪感。
公路在不远处，寂静的夜，偶然驶过运输大卡车，声音响亮如火车轰鸣，这是唯一的不完美，我无数次醒来再睡去。
今日猪娃短信：
l You are very luckly!!I read Chinese book last time.Now we are having breakfast!Bye！ 8：47：59
l 爷爷奶奶正在下爷爷自制的跳棋！你们在哪里呢？？11：42：15
l 俺们吃完饭了！我也炒了个鸡蛋。奶奶问是大蛆（曲）教你的吗？呵呵呵呵呵！你们咋样哩？？14：56：12
l 奶奶提醒你：晚上赏月时，别忘了吃月饼和西瓜！15：24：29
l 我们这里很冷！刚才赏月吃西瓜来着！！22：27：00
本帖由 layla 于2009-12-16 10:43:11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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