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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日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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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5日
早上东方的云彩很多,我们站在堡子一端的最高处,面向东方等待日出,身后的云头已经被打亮,淡淡的粉色,明亮得如宣纸包裹着灯泡。当太阳从远山背后露出头来,我和太阳之间仿佛已经十分熟悉,因为这几日我们天天看到日出,太阳也每天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能见到我们。每日的太阳都是一样的,热烈而不耀眼,那么艳的红色,给你几十秒的时间端详她,然后才高傲地发散出白色光芒,让你无法正视。而每天的云彩是不一样的,今天一朵朵的云分散布满了我头顶的天,随着太阳的升起,云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红,当太阳做出最后的一下努力,完全跳出天边的时候,云彩被万丈光芒串联起来,就如它们踩着金光大道,正要汇聚到东方,这热烈的场面,就如有一场盛宴即将开始。
怕猪猪太累,我带着他先回到营地。我俩吃完早饭,歇了也回来了,因为没有助手跟随,他要自己拿角架、相机还要背相机包,遮光布被他斜披在身上,就像佐罗那样披个黑面红里的大斗篷。猪猪抓起相机迎着爸爸跑过去,给爸爸拍照,边跑还边说,“真帅!”歇了很配合地让猪猪拍了前面拍侧面,正当他得意地咧着大嘴笑嘻嘻地时候,猪猪慢声慢语地说,“你拍得咋样啊?”言外之意是,看你打扮得很酷,忙活半天,拍出好片子没有啊?那语气搞得歇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威鲁的边墙南边有一条很长很高的大水渠,远看就像一只多脚的大虫。这是六十年代兴修水利的年代修建的,因为早已不用,便没有了使用价值,成了一个景观。歇了很喜欢水渠的气魄,两次来这里都是远观,这次怎么也要到它的身边去看看。我们走到水渠的尽头,有几个孩子从水渠上面下来。歇了和猪猪也学着孩子们的样子,从端头的台阶上去。我鼓了半天的勇气,才爬上去。上去了,我就后悔了,好几十米的高度,让我两条腿发麻,歇了和猪猪身子向外探一探,我的身子就发麻,更别提自己探头向下看了。硬着头皮梗着身子往前走,随着高度的降低,我恐高的感觉才逐渐降低,当走到头,看到前方一个大蓄水池的时候,我的那颗心才从嗓子眼放回到胸腔。
我们又到了小L家,因为昨日他们对我们去八台子的计划很感兴趣,也想去。热情的一家人给我们倒水洗脸。我觉得很爽的事情猪猪却不喜欢做,还说“不能洗!”大概他想用灰尘当隔离霜吧,呵呵。
两辆车一起上路了,这是我们几天来唯一的伙伴。几天来我们一直看不到黑驹走在金黄色的行道树之间是什么情景,今天可是看到了,白色小车在路上飞驰,好帅!
路上,我们在一个村口停下来问路。一辆红色夏利开过来,我拦住司机向他询问去八台子的路怎么走。开车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先生,他停下车,一边开车门,一边说,“我去和司机说。”他走到十多米之外的黑驹旁边,仔细地给歇了指明哪里拐弯,哪条路好走。这位老先生让我感动。
当老远看到那残留的教堂钟塔时,我惊呼,“八台到了!”
教堂的钟塔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凄惨地姿态屹立着。而人的生命脚步是不能停滞的,我已经知道,五年前,给我们补水的天主教徒李大爷已经离开人世。也许是上帝感动我们再次光顾他的子民遗留下来的钟塔,让我们巧遇了李大爷的妹妹。老太太也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十几岁离开八台村,去了内蒙,那里也有很多人信教,她已经几十年没有回来了。老人说,她小时候这里还是“平旦旦”的,文革的时候全推掉了,悲凉的语气能听出老人的辛酸,热切的眼神能看出她对教堂的怀念。老人指着高高的钟塔问我们,“你们说,从顶上摔下来会摔死不?”我们一致点头,“那肯定没命了!”老人摇摇头,说,“不会!我的侄子十岁的时候从上头摔下来了,只脸擦破一点点,什么事儿都没有!现在六十多了,就在下面住,孙子都有三个了!”老人仰头看着,我想,她一定能够感受到上帝的存在。
也许,上帝真的存在,后来所发生的一切,让我不由得相信。请让我慢慢道来。
当我们到达八台村的时候,天上的云洁白无瑕,如大块大块的白玉镶嵌在蔚蓝色的湖水中,让我们每个人都惊叹不已。我们几个穿过村子,直接上了山,到了教堂钟塔的脚下。一个小时以后,小L一家准备下山,返回威鲁。我在钟楼的阴影中铺上地席,准备吃午餐。小L一家走了,风却来了。我们用相机包、水瓶和自己压住地席,风越刮越大,眼见地席就要变成阿拉丁神话中的神毯了,我们赶紧胡乱收起吃食,卷起要飞走的神毯,踉踉跄跄跑下山去,钻进黑驹的身体。
黑驹里面被阳光照得热哄哄的,与外面的狂风大作恍如两个世界。一阵雨点儿噼里啪啦打在前挡风玻璃上,我幸灾乐祸地看着热闹,这么热烈阳光下的这么热烈的太阳雨,双方都是那么真诚地展示自己,好像阳光和雨并不一定非要轮流出场的。我看着看着睡着了。梦里面,都是爷俩的对话,具体内容却听不清楚。最后只听明白猪猪的一句话,“走!拍片去!”然后是关门声,随后一片寂静。后来知道,人家俩人利用下雨的时候,安装了底片,雨停了,底片也装好了,又跑出去拍片了。
我醒了醒闷儿,走出黑驹。此时,外面又恢复了平静,风没了,雨没了,所有的一切好像如懒洋洋的我,悄无声息。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哪里都没有猪猪和歇了的影子,往高处走了走,终于发现了沟里面探出一个小脑袋的三脚架,这才找到了正在寻找最佳拍摄角度的爷俩。
中午的光线不适合拍片子,我们在钟塔四周的山坡上爬上爬下,为了找到傍晚光线好的时候可以拍摄的最佳地点。猪猪很敬业,每个地方都走出很远,还爬到边墙上,举起相机,不放过任何事物。
从墙上下来,他要过爸爸肩上扛的三脚架,说要以教堂为背景,大家来个合影。我和歇了站好位置,等着他调好相机,跑过来。拍了合影,猪猪还是不过瘾,要用三脚架给自己留影,因为这时候的脚架他可以随便使用。歇了帮猪猪站好位置,猪猪调好相机了,跑到爸爸跟前,爸爸再赶紧跑开,就像交叉换位。我奇怪猪猪咋把脚架放到那么远,爷俩的换位时间还挺紧张,必须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来。
我们玩得正欢,风和雨又来了,来得如此突然,让我们措手不及。天空变幻莫测,刚才的白云都聚集起来,不再轻飘,变成厚重的灰,这灰色被风吹得快速蔓延,遮盖了半个天空。天空的另外一半,还是蓝色,还是白云朵朵。
在黑驹里躲避了没几分钟,风和雨又走了,我们返回到钟塔下面。此时,光线已经温和了许多,我们决定用黑白拍摄一些钟塔的细节。歇了正在为镜头拍不到钟塔的全身而发愁的时候,风和雨又携手赶来。我们仓皇逃到钟塔下面。就这样,风和雨一会儿来一会儿走,和我们玩起游戏来。我们逐渐坚强起来,不再躲避。当风雨再次袭击过来,猪猪干脆迎着风,手举DV,大声解说着,“看,风又来了!雨又来了!风把树枝都吹弯了!看!雨点落满了我的镜头!看!。。。。。。”猪猪相当兴奋。
也许,上帝看到了这一切,他诚心诚意地,用双手在天边,在边墙的上空,拉出一条彩虹!赤橙红绿青蓝紫,七条彩带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后面是浅灰色的天空。钟塔顶端飞出一群鸽子,展开翅膀,飞向彩虹。我,站在彩虹,边墙,教堂钟塔的前面,忘记了呼吸。我真羡慕鸽子,能够那么近距离地看彩虹。如果我是鸽子,我就要顺着那条彩带来回飞,直到彩虹消失的那个瞬间。
天空如同一个大舞台,当彩虹慢慢淡去,对面晚霞开始登场,红彤彤的一大片,而此时,东边的天是深蓝,一朵一朵的亮云彩,鸽子成群结队,返回家园,在我们的头顶盘旋,一会儿到红色中畅游,一会儿又钻入云端。演出的最后高潮,是月亮的登场,它从青色云彩后面款款走来,银色的大盘,里面雕刻着神秘的花纹,它迈着高贵的步子,没一会儿又钻入青云之中,青云关紧帷幕,全剧终。
对今天我们遭遇的神来之笔,歇了十分感叹,“我什么都料到了,”他是指我们耐心等待大半天的傍晚光线。“只有彩虹我没有料到!”
等待,是我们一生要做的事,真诚耐心的等待,上帝就会帮助你,实现梦想。我,不会因为这令人激动的瞬间便信仰上帝了吧?呵呵。。。
此时,我的家人,正在等待我们,等待我们参加明天全家的八月十五大团圆。
10月6日
今天就要返家了,但还要坚持完成每天的早功课。太阳如期而至,它把天空上的云一朵一朵地打亮,每个云朵的颜色都不一样,红的,紫的,青得,黄的,白的,就像撒开来的五颜六色的M豆。
钟塔里的鸽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当我们经过钟塔时,鸽子们便集体飞起来,迎着朝霞,留给我的,是它们自由的剪影。
近距离拍摄完钟塔,歇了抗上脚架,奔向对面的山坡。为了节省时间,我开始收拾营地,猪猪拍完营地,便跑去找爸爸。自猪猪跑走,我就像孟姜女一般,站在帐前翘首远眺,他们去了哪里?怎么不见踪影。我想,他们会出现在对面山坡的边墙上阿,怎么等啊等的,就是不见?我再也忍不住了,颠颠地往对面坡跑去,心里忐忑不安的,但同时又责备自己,瞎担心啥?!可脚步就是停不下来,于是安慰自己,太阳出来了,天儿开始热了,我去把猪猪的羽绒服拿回来。当看到他们俩在墙下的身影,我放心了,原来他们没有往高处走,而是到了更远的地方,要拍摄教堂和边墙相依伴的影像阿。
营地收拾好了,我一趟一趟地运行李。这时候牛群来了,我小心翼翼地穿过它们中间,好在牛对我不感兴趣,没有发生顶我的事件。它们只对草感兴趣,还有对自己的老婆感兴趣,亲昵老婆,护卫老婆,轰赶开其它眼热的公牛。
九点钟,我们踏上了返家的路途。乡村的路风光无限,但是我们归心似箭,不再停车玩耍,一口气开进了大同市。自从上了109国道,风光便开始有限了,空气也不好了,我知道,我们又跌落人间。
在大同,我们找到一个菜市场,为家人买了四十多斤鲜粉条,还给猪奶奶买了一桶胡麻油,为了让奶奶给我们炸黄糕吃。
下午三点半,我们顺利到家,直接去了洗车房,先给黑驹洗个澡。洗澡之前,猪猪为黑驹留了酷影。至此,我们的全部行程是912公里。
除了体会世外桃园般的乡村,我们带回来的成果是:数码照片1207张,135彩色正片7卷,黑白负片10卷,120彩色负片5卷,黑白负片17卷,4X5大底片黑白负片45张,DV带8盘。
摄影:猪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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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由 layla 于2006-10-27 17:05:12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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