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城长城五日穿越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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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三言两语话赤城
赤城,与北京一衣带水,一山之隔,仅两个小时的公路里程。赤城自古为军事重地,历史上战火不断。元代成为连结上都和大都的主要驿道,明代被称为“京畿屏障”,护卫北京。现在的赤城充当着京津生态屏障、首都饮用水源基地、绿色食品供应基地等多重角色,近年来,以生态观光、温泉洗浴疗养为主的度假基地也正在迅速兴起。
赤城存有不同时期的长城。但目前,除有史料可以确定的北魏、北齐、明长城以外,其他还有待进一步考证。关于燕长城之说:《史记》载:燕长城,自造阳至襄平。查阅旧《赤城县志》:“赤城北戒泥丸,自燕筑长城以后,门庭樊棘,时闻金戈铁戈之音”。旧志又载:“造阳,在今独石口附近,一说在今怀来。”如今,在赤城县独石口能够见到双边长城,有专家疑外边为燕长城,尚待考证。关于唐长城之说:唐志载:怀县北九十里有长城,开元中张说筑。唐书地理志载:“怀戎县北有长城,开元中张说筑,在今怀来县北。”在长城学术界最先提出在赤城发现唐长城的是长城研究会的成大林先生,大林先生多次到赤考察,在长城沿线收集到不少唐代陶、瓷片。大林先生认为,由于平川地带长城被明代所利用,只有南部山上50公里为唐原始长城。
据初步统计,目前赤城县共有长城约690华里。我这次是从东部赵家庄梁(旧称塘子口)沿长城向北穿越。
10月1日,晴,有风。赤城——赵家庄——清平楼口,夜宿龙门所里东沟村
劝君更进一杯酒
酒壮行色。
尽管自己每次在行前不敢饮酒,想尽量保持一下好的胃口。昨晚,还是难以抵却好友的情意,只得争取最大的优惠——多吃少饮。友情把酒意熏得感人,凝重的气氛布满我们的谈话间。还是说不清楚,和旅游、出差一样普通的出行,怎么会引起朋友的重视。我们随意饮酒,但还免不了多一些。我轻松地告诉朋友,长城会让我结识更多朋友。
这次出行,略显紧张。只是在昨天下午约同事简单购置一些必需物品,并打印了关于相关资料。其中包括《赤城县地图》、华夏子所著《明长城考实》之赤城县辖长城及《独石路长城》(贾全录著)。
早晨,早早起来,到单位为一个材料而加班。回家后看着独自玩耍的儿子心情不好,妻子下乡不知什么时间能够回来。只得不停嘱咐。面对背包,并没有往日的熟练,按事前列的单子,把地上陈列的物品一一装进包内,却还发现丢三落四。直到8:30,才准备利索。通了电话,送我的朋友摩托车已开至门前。
“等你到了10岁跟爸爸一起走长城。”拍拍儿子的脑袋,毅然背起了背包。
风很大。路边的地里,有着收拾庄稼的人们。偶尔可以看到路边树叶开始泛黄,满地满山还看不到秋的浓重。这次选择穿越赤城理由很充分,第一,作为赤城人必须要掌握赤城长城的第一手资料;第二,秋季是北方最壮丽的季节,赤城亦然;第三,赤城历史上作为军事重地,不同时期的长城很多,但好多还需要进一步考证。历史久远,史料稀少,大部分遗迹无证可寻,已无天时可言,但我占据地利和人和。
在龙门所镇一个叫龙门饭庄的餐馆里,和送我的朋友又一次举起酒杯。没有想到的是,他也是一位多愁善感的人。后来在长城上我收到这位朋友发来的手机短信:“注意野猪和雷雨”,这条信息我保存到现在。龙门所旧称李家庄,明朝时为千户所。上山处是赵家庄,原名塘子口,古长城要隘之一。
塘子口关,朋友为我拍了照,也是此次行走唯一的一张有我的照片。
前前后后,将近11:00,我开始上山。
告别朋友,一个人独自进入深山,刚才的酒开始在体内的血液中产生反映,多少有一些悲壮的心情。脚下,是生养自己的土地,因为有了长城,才使得自己如此亲近她。墙的两侧曾经长期划分着两个国家或是叫做部落、政权之类的词语。就连抗战时期,墙那边也是伪满州国地界,现在还可以看到当时八路军利用旧长城修的防御攻势。巨大的坍塌体,可以想象当初城墙之高。去年自己曾沿着长城向与今天相反的方向走了一段,高耸的墩台,尽管砖已驳落,但能够找到当初威武的气势。
11:25,拍摄到一段棱角鲜明的赵家庄明长城。
经过40多分钟的跋涉,令人一喜的是能够望见远方的清平楼,只是前面的路还倍于来路。
13:55,到达清平楼东3楼P33,有残砖。
14:40,到达清平楼东1楼。
二上青平楼
终于可以与清平楼隔川相望了。近处平平的草甸把山脊勾勒出优美的弧线,背后衬着蓝天白云,如一网友所讲,色彩近乎空灵。远望清平楼口,静卧于两山之间,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由于没有长镜头,只得以一株孤伶伶的白桦树为主体,远景为固守了千年的隘口。左手遮住西来的阳光,按下了快门。这个角度看上去很好,遗憾司令没能看到。
16:45,到达青平楼口。
青平楼口,历史上是个重要的隘口,明清两朝都派兵把守,只是清朝时已经成为沟通白河界与黑河界的主要通道。县志载:隘口两侧设两个楼子,右侧为关帝庙一座和官兵营房。抗战时期,因为山后的东万口已经成为伪满州国地界,清平楼一线又成为平北抗战的前沿。如今两个楼子,都已只有夯土,关帝庙也只残存地基。
前几天,我陪司令专门来过一次。早就听文物馆的李馆长讲过,清平楼口有一座比较好的楼子,有一立于清朝的石碑,沿长城内侧还有石砌的圆型建筑物。我把这些告诉当时正在赤城考察长城的司令。比较好的楼子就叫清平楼吗?清朝何以在此立碑?石砌的圆型建筑物为何物?是与长城建于同期的吗?我们正是带着这些疑问第一次登上清平楼口。与我们同行的还有县宾馆高燕经理。龙门所镇张书记对我们的行动给予了热情的支持,专门派一北京2020吉普载我们通过根本不可称之路的河川。应该说那次是不虚此行。保存完好的楼子屹立在隘口东侧的山梁上,尽管门额已不在,从其建筑规模来看,它就是清平楼,我爬上了保存基本完整的清平楼的顶子;司令根据石头上的苔痕断定圆型石砌建筑物与长城不是同期,为后期修建的防御攻势,这证明了为抗战时期产物;石碑立于清光绪十年,记载了当时龙门所守备募集资金修建口内外道路和官兵营房事迹的。我们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拍了照,司令还特意拍了碑文特写。司令俯卧拍摄的动作很专业,象是打枪,他一丝不苟的敬业精神令我敬重。由于时间仓促,当时没能来得及抄下碑文,恰好留给这次,算作另一收获。
旧地重游,一切都是那么亲切和熟悉。卸下背包,顺手掰了一个向日葵花盘径直奔地里向做活的农民老大爷打探路途。之后,取出食品,边吃边匆匆抄写碑文。
碑文字迹工整,楷体娟秀清丽,语言考究。碑面周围有着漂亮的二龙戏珠勾纹花边。由于碑座不在,碑体一部分埋于地下,但不影响对碑文内容的诠解。大意是,大清圣祖仁皇帝化及四夷中外一统。恩开二口(青平楼口、塘子口),犹设吏兵防守。迄今殿宇坍塌,营房颓废,不堪居止。不忆今岁守备福公爰集口内外绅商共议,幸而,莫不乐从。即与塘子口同时兴工,及内外道路从新开垦,直至中秋而路工方告竣矣。
夜走野猪谷
17:20,抄完碑文。
期间,匆匆吃掉一根火腿、二块巧克力派、一块巧克力。不甘心第一天来只走了地图上这么远的路程。与自己的计划至少相差一半。
赶车的老大爷告诉我插近路翻山10里地可到里东沟村,山后的沟里野猪特别多。
“小伙子,要走赶快走,天不早了。”语气里透着慈祥。
此时,太阳的阴影已经快到青平楼了。顺赶车老大爷所指的道路,背村向山急速前行。这是一条能够通过马车的路,供百姓赶车之用。想当初,青平楼口的路也无非如此。深黄色的榛板叶给西侧山构成片片漂亮的色彩,但照像机却不好表现,只得做罢。偶尔回首取几张夕阳下光线较好的东侧高山。
到达山顶处,已是暮色四合。西边远方的山在夕阳最后的余辉下形成鲜亮的轮廓,与白亮色的天构成壮观一幅漂亮的水墨画。拿稳相机,贪婪地取下几张。四周的山渐渐变得黑乎乎的,山势一定是特别雄伟的。不敢逗留,迅速奔往山下。这边的植被比山白天走过的山好多了,周围是茂密的树林。但这更加了自己的恐惧感。紧紧握住拐杖,把注意全部集中在耳朵上,大步前行。猛然,一轮金黄的弦月挂在近处的桦树梢头,很大,衬着靛蓝的夜空,以及白桦树丛林非常好看。知道自己相机完成不了再现,但还是努力徒劳一次。再往后,分不清是砍柴后的平地还是道路,凭着感觉不敢迟疑。路两旁出现了庄稼地,意识到离人家不会太远了。又加紧了步伐。
月光下能够看到自己的影子,怎么没有脑袋?哦,原来背包高过自己的脑袋。这才放心自己没有遇到什么鬼。刚要猫腰系鞋带,一道黑影猛然过来,吓了自己一跳。回头见没有什么,才想起是自己背包随身体的转动而晃动。一路上,尽是自己给自己制造的虚惊。
我说过,我的胆子实际很小。
终于听见远处的犬吠和点点安静的灯光。长长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儿,上了大路,所谓的大路,只是比刚才的宽些,相对平些罢了。
月光下,有这么一个村庄
月光笼罩下的村庄静谧、安逸。屋内的谈话声、电视里的声音透过窗子,满是自足和温馨。偶尔的犬吠使我不敢冒然敲响某家的门。大街上没有一个人,任我走过一遍一遍。我的方位感不好,感觉这个村子分散在一条季节河的两侧,村中央有一个不是很大但很美丽的湖。终于在一条小巷边缘遇到一位被我吓着的小伙子。他带着我左拐右拐到达 一处院落。
19:30,里东沟,辛海军书记家。
里东沟村,隶属于龙门所镇,离龙门所30华里。书记辛海军属于那种个子不高,透着精明的人。吃着他为我泡的方便面,喝着一些酒,听他给我讲关于里东沟的事情。里屋他的爱人和女儿在看电视。现在的里东沟没有村委会,前些年靠山吃山,每年村里可有几万元的收入,相对一个小山村来说,百姓和集体也相对比较富足。可以想象那时的村委会一定很红火,而这个书记也一定是个肥差。如今禁伐、禁牧,贫瘠的土地不足以养活这里的人们。于是青壮年大部分都到外地打工谋生。
“连差旅费都没有,压了好几年了。”辛书记的脸上写着无奈。
让我意外的是,这个村没有水 ,现在要到村外4公里以上去拉水。当我问及作为书记为什么不带领百姓打井取水时,辛书记说,近年来连续打了三次井,都没有用几年就干枯了。谈到舍饲禁牧,辛书记摇着头:“让养也不敢养了,没有水。”原来村中我眼里美丽的湖,只是汇集了雨季村各个角落的水,用于牲畜饮用。
现在的赤城县还是国家扶贫重点县,但象这样缺水的村应该不是很多了(没做调查,但这个说法应该不是武断)。在我的鼓动下,辛书记准备自己冬闲时垫上差旅费继续到镇里、县里给村里跑钱打机井。
在辛书记给牲畜添草的档,我问嫂子,书记姓的是哪个辛,嫂子说她没文化不懂。“辛苦的辛。”他的女儿抢着答。
我一笑,默默地重复着,“辛苦的辛,辛苦的辛。”“也作辛勤的辛。”我玩笑地告诉她。
晚上,睡在辛书记父亲家,试图和老人聊聊长城,收获不大,但他给我指点了明天的路。热乎乎的炕睡上去很舒服。
山居秋茗于
2006-04-27 18:03:44 发表在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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