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记——包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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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出门比以往早了几分钟，原因是厕所被占领了，是伊拉克似的那种占领，不是格林那达的那种。

　　这样早出门使我能走着去公共汽车站，而不是奔跑。我注意到兰兰的天上白云飘，满墙的爬山虎叶子红了，象红纱帐似的。那以往只是我教给大蔷秋天的概念，而今天我真的注意到了，只是秋这就要过去了。

　　我同时注意到我肚子的抗议，这种抗议似乎非常不合时宜，当我正要细心体会一下我诲人不倦的说辞是否还有什么漏洞之时。但生理的本能立刻驱使我开始注意路边飘来的各种味道，在人流和车流间那种人世间的味道——炸油条的味道、鸡蛋灌饼的味道、京东肉饼的味道、肉夹馍的味道...，但我的犹豫不决害了我，当我决定停步的时候，我已来到了路的终点，最后一家早点摊,一个卖大包子的铺前。这家包子铺的周围正拥满了各色人等，有西装革履的人士、有五彩斑斓的女士、也有一脸稚气的学生、有满身是灰的工人，但大家都只有一个动作，伸着一只手，捏着几张人民币，喊着“我”“我的”“是我的”...，“包子咋卖的”我隔着人墙冲冒着热气的地方喊，“6毛一个”，旁边一位白领姐姐一边掏着钱一边热情地作答，并似乎对我不知道这家包子感到惊异。我赶忙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东西把手从人墙中伸了进去，高喊“来两包子！”。胳膊长的优势和劣势立现，我的手上立刻被套上两个兜子，里面各有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但我伸回手的时候，同时我的触觉也传递回来，我才发现我刚才往里递的是大蔷的两只袜子！于是我不得不红着脸赶紧搜罗全身口袋找出一块二递了进去！

　　包子的味道很妙，是雪里蕻馅儿的那种，腌制的恰到好处，飘着淡淡的香味。在站台上吞下第一口的时候，车远远地在站台外就停了，奔过去，冲上车，然后被后面冲上来的人挤紧，然后车晃了起来，我的情绪也轻快了起来，迟到不了了，嘿嘿。

　　这趟上班的线路，从望京等新兴社区出发，然后三环，然后杀向中关村一带高高地地的写字楼群。

　　我一手吊着自己，一手配合着嘴唇舌头拨开包子的口袋，狠狠咬下第二口，果然好味道！馅儿调的很合适，没有汤水横流，但舌头轻压滋水即溢了出来，香味四散，在封闭的车厢里漫了开来。这时我周围互相拥挤着肉体们忽然振动了一下，仿佛车轮压过一块石头，我仍迫不及待地下咽，然后第三口。四周有些不安起来，左边的大哥和右边的女士转头看了看我的嘴边立刻转了回去，而我分明感到脑后有更多蜇人的目光扫来，愤怒的，羡慕的，越过我的脸庞，盯着我手中的塑料袋。

　　我是一个敏感的人，我立刻意识到了我行为的恶毒，在这个晃荡的车上，多的是我这样为生活奔波的人，有孩子的为孩子受累，没孩子的为夜生活受累，而早早要起，赶最合适的那班班车。我噎住了，并剧烈咳了起来。我停止进食，把口袋拎在手里。车继续前行，但我的行为已经产生了诸多不良的反应，如同在一个平静的湖里掷入一粒石子，荡起涟漪。我身旁的人们似乎有些烦躁，旁边那位大哥起劲地看表，直到我意识到他的表快了五分钟，我身旁座位上的小伙子翻看《参考消息》的速度也变快起来，以至与我无法更多分享他的免费信息，再旁边座位的女孩开始频繁地拿捏手中的袋子，里面传来饼干的碎裂声。一些人表情有些怪异，直到我反应过来，是在强行控制肌肉以减小咽唾液运动产生的皮肤形变。车陆续过了几站，一些人下，一些人上，空间密度稍许松散了些，气氛也舒缓了一些。

　　车到牡丹园，在即将关门的时候，我侧后座位的一个身形忽然动了起来，喊着“下！”“下！”，从我身边挤过，人和声音呼啸而去，我知道，那叫多普勒效应。我胳膊长的弱点再一次表现出来，当我感到手上被拉了一下的时候，车已经关门，并晃动起来。God，我的袋子！我的包子！我的包子没了！我的那个咬了3口还剩三分之一的包子没了！！我有点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另一个装包子的食品袋的一个提手也扯了下来，所幸手指的条件反射勾住了另一个提手！

　　后来的事是我比平常早15分钟走进了我们公司所在的那个写字楼。门厅里不象平常我到那个点那样堆满等电梯的人，楼道里更是空无一人，我慢慢溜达着上了楼，从从容容地消灭了幸存的那个包子，香味在我身后飘逸。

　　进办公室的时候搞卫生的大姐先很委婉地提醒我，裤子后面有点脏，我低头侧腿看，赫然有一个脚印爬在上面...

火箭人于 2004-11-02 13:27:15 发表在分类：随笔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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